+

[肆佰陸拾玖] 西夏旅館。蝴蝶書,一場文字、歷史、尋找自我的長夢

這是第二次看創作社的戲了,在某個意義上也算是循序漸進著看戲,

從簡單好理解的檔案K,到較為艱澀的西夏旅館,

原著小說,已經是一部較難理解的文藝小說,

用大量的故事,拼湊出的一本小說,用不完整成就的完整,

像是被打亂的拼圖一般,需要耗費一些心力去拼湊才能見到全圖的美麗,

而誕生在這樣小說中的舞台劇,確實在看戲前心中有不少的疑惑著,

但在這五個半小時的時間當中,卻讓人好像做了一場好長好長的夢,

也許交錯複雜,也許有些深澀難懂,但卻仍是讓人感受到那種精彩萬分。

 

在聊劇情與感想之前,我想先說說這次的舞台、燈光、影像的設計,

說實在的,我確實並非專業的劇場人,也不是那種看過大量劇的資深戲迷,

所以每次創作社的舞台聲光影像,都讓我訝異著,

舞台設計王孟超所設計的「長的舞台」,讓人相當的驚訝,

舞台,隔開兩邊的觀眾,觀眾的視角就被這樣的展開,

一種新的體驗,也應該是一種新的挑戰,

我想對於演員來說,一個三百六十度都被注視的無死角演出空間,

應該是一個非常有挑戰性的演出舞台,

但這樣的舞台形式,卻真的讓人好像真的在戲裡跟著圖尼克一起作夢。

而隨著黃諾行設計的燈光聚散,讓觀者的目光隨著劇情移動,

然後走進這一個個旅館房間中,讀夢、看夢、作夢。

而我比較熟悉的影像,在宏一導演擔任影像的設計,

在那一張張在投影屏幕上面的影像,帶來了思考、歡笑,

伴隨的高潮迭起,引人入勝著。

在聲音上,建麒老師讓現代與流行的交錯,給了空間時間感,

加上海馬樂團營造的氛圍,讓這部戲的聲音活了起來。

就這樣的舞台搭配,營造了一齣好戲的誕生環境,

所以,我不得不先提一提這些,也許會被當作背景,但卻是最重要的功臣之一。

 

接著,該聊聊戲了,

看戲,一定要好好說說他的故事,他整部劇的脈絡,

但說實在著西夏旅館真的不是一齣很容易把脈絡說清楚的戲,

所以容我只能很簡單地述說著,

先介紹一下西夏旅館與蝴蝶書的意義,

西夏旅館,應該因為著個故事有著很多的西夏的歷史,

而蝴蝶書,其實就是說著這場如夢一般的戲,

莊周夢蝶,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

這樣交錯的故事,也就如這一齣精采的戲,

除此之外,蝴蝶是一種雌雄同體的生物,

他同時有陽性的特徵,也會有陰性的特徵,

這也是這部戲很重要的一個環節與橋段。

 

開始介紹劇情的概要,他是由說書人羅乙君(劉廷方飾)來開始跟大家說著,

一個在西夏旅館的故事,也說明了將會用一系列的猜字遊戲來開始,字謎總共有七個,

故事的主角叫圖尼克(莫子儀飾,以下圖尼克皆為圖尼克陽)是一個西夏後裔,也是個攝影師,

先是圖尼克的夢,他夢見了陰的自己(趙逸嵐飾)槍殺了屬於陽的自己,

而這場噩夢驚醒後,他醒在2004年,那時他跟蹤自己的妻子,而發現妻子的不忠,

在殺妻後,他又似乎從夢中驚醒,這個殺妻似乎又是一場噩夢,

接著,他發現自己醒在西夏旅館,然後他參加了西夏旅館的文字藝術節活動,

猜著第二個字謎的同時,一個西夏獨立開國皇帝李元昊的殺氣故事成為活動中的演出,

圖尼克在活動中遇上父執輩的飯店總經理范仲淹(邱安忱飾),也在演出中圖尼克猜出了第二個字謎,

而范仲淹與圖尼克說著其父親圖漢民(王靖惇飾)的故事,並提示著第三個字謎,

故事便轉到范仲淹說的往事回憶中,圖漢民因為當初的白色恐怖而入獄後出獄的故事,

然後是那個圖漢民因為獨眼人面瘡的瘋狂,以及吳念華(黃采儀飾)與他跟范仲淹的三角關係,

接著是軸線跳回圖尼克的部分,范仲淹講了民字的典故,然後第三個字謎結束。

故事說著,西夏旅館很大,你永遠不知道他多大,而名居酒屋又是旅館的另一個部分,

范仲淹與圖尼克,與居酒屋的媽媽桑台荔(朱安如飾),

和他兩個女兒家羚(梅若穎飾)、家卉(賴玟君飾)討論著姓名與命運的話題,並且揭開第四個字謎,

接著在討論過程,提到了圖尼克的父親人在何處的線索與美蘭嬤嬤(李易修飾)有關,

所以圖尼克在家卉的指引下踏上了尋父旅程,然後談及了那個似乎被圖尼克殺死的妻子碧海(謝俊慧飾),

似乎他的妻子真的有不正常的行徑,而埋下一些伏筆,

終到了美蘭嬤嬤的所在,在圖漢民所留下的著作中,開始了西夏歷史中滅亡的故事,也點開了第五個字謎,

接著從歷史帶出了圖尼克家族的故事,由美蘭嬤嬤養的羊群(眾演員)演繹著,

在故事的指引下,圖尼克解出第五個字謎,也由美蘭嬤嬤轉交了圖漢民要給圖尼克的空白信,

而在櫻花羊指引下,圖尼克去尋求旅館中幻象大師安金藏協助,繼續尋父,

但卻在違反了不能回頭的規定後,在路途中迷失,看見了陰的自己,然後昏迷。

到了這裡上半場,陽本結束。

 

下半場陰本,迷失後的圖尼克,清醒後卻是圖尼克陰的存在,並尋找不到消失的西夏旅館,

而來到了另一個被稱作蝴蝶旅館的地方,這間蝴蝶旅館是由各種顏色的房間組成,

每一間房間都有它屬於的房卡,在身分開始混亂的狀況下,在家羚的帶領下,

他不再尋父,而是在尋找在蝴蝶旅館中失蹤的母親,

這間蝴蝶旅館一切都跟西夏旅館不同,也開始錯亂,范叔叔變成了范阿姨,

家羚也變家卉,而也在兩人的指引下來到了紅色台灣房間中,去從母親的戲劇故事中尋找母親,

但由於混亂的故事劇情,圖尼克陰打斷了故事演出,然後因此進入了新的青色房間,

新房間中,美蘭嬤嬤還是嬤嬤,但羊群變成了蝴蝶,

故事,也從國民黨或是西夏的中國歷史,轉變成了台灣原住民神話,

最後再被強迫的靈修,圖尼克陰得到了選擇回去或留下的機會,而他選擇了回去西夏旅館,

西夏旅館中,圖尼克陰又回復成圖尼克陽並終於找到安金藏,

並從他父親在印尼的愛戀故事,與一屍兩命的傳聞線索中,找到了第六個字謎,

但因為圖尼克不願去面對這段嚇人的父親往事,而陷入了光明與黑暗之中,

接著在蝴蝶的引領之下,圖尼克又再度回到了蝴蝶旅館,並且開始回憶著跟妻子的過往,

回憶中如夢一般的,圖尼克陰陽不斷的錯亂、交換著,

從1998年的北市長選舉的認識,到2000年的總統大選開票的定終身,

最後2004年的槍擊案爭吵,而這個如夢的回憶,又再度結束的殺妻的結尾,

圖尼克再度驚醒,然後接了奇妙的客房服務電話,說有雙頭佛的芳療服務,

在芳療師不斷地要圖尼克忘記拍照這件事,在因為想見妻子碧海,

而終於忘記拍照的時候,從碧海的手中獲得了白色房卡,

然後陰與陽,爭奪著房卡,最後進錄了第七段的療程,

療程,是暗殺皇帝的遊戲,在詭異的遊戲中,圖尼克又驚醒,

這次醒在西夏旅館當中,終於看到了父親,並由父親解釋了「蝴蝶書」的意義,

也說了西夏文字節的騙局,並說出了第七個字謎的真義,

圖尼克再度睡去,睡去了圖尼克陽,卻醒圖尼克陰,

在圖尼克陰的世界中,見到了母親,而母親又似乎是妻子碧海的混亂,

母親與碧海的溫暖與字謎的解答後,圖尼克陰又睡去,

這次陰陽同時清醒,並一起玩著彩色的七巧板,

但卻一直覺得少了儀快,而說書人羅乙君出現,

說了七巧板的意義,並且給予了最後一塊七巧板,也說出了家的存在。

碧海在劇末出現,綜整了故事,述說著未來,劇終。

 

看完劇情,我想大多數人應該更是霧散散看不懂,

但並非我刻意的誤導大家,而是這齣戲,就是這樣的跳耀著,

主角圖尼克,有著陰跟陽的存在,陽的他外表是個男人,卻有著月事,

陰的他,外表更像個女孩,但卻有著雄性特徵,

陰陽就像是兩個自己,他們知道對方理解對方,卻也不解對方,

他們爭執,理解,活這自己的生活,夢著對方的夢,

而每一個夢都是圖尼克,也都不是圖尼克,

就像莊子的蝴蝶夢一樣,你不知道夢的是蝴蝶,還是莊子,

你也不確定,蝴蝶是雄的或是雌的,

就像我們常常以為自己懂得自己,但其實不懂得自己一樣,

在這齣戲中,從單姓,到雙性,到多元,其實就是在做各種角度的自我思考,

很困難,但卻很真實,因為在找尋自我的路途中,

我們往往都是迷失後,尋找到答案,然後找到答案後,又再度迷失,

劇情中確實在尋父、尋母的軸線中,利用這樣尋根,追源的方式,

來進一步地尋找自我,這也是這貫穿全劇的一個重要核心部分。

 

接著,劇情中還有討論了好多有趣的支線,

在西夏國的獨立建國中,講了李元昊的七個妻子,七個殺妻的故事,

是一個常倫的打破,一個概念的轉換,也是一個惡的本質,卻也是一場大夢,

西夏,最後滅在他的符號當中,而他的西夏文符號,也被漢字滅了,

圖漢民的西夏文字夢,影射的是蔣中正的反攻大陸的夢,但是消失的符號,要回復又談何容易,

而蝴蝶書的夢,又像是後來台灣的夢,想總出自己的路,

但創造,卻也不見得被理解,而成敗,又還是一個不知道會不會驚醒的夢。

魏瑛娟導演,確實在詮釋政治的手法上很精巧跟有趣,用符號談論了這個令人難解的問題,

另外像是中間的七隻羊,也默默地揶揄著台灣,

七隻分別叫毛澤東、蔣中正、成功、滿滿、櫻花、唬蘭、台妹,

笑看著台灣統治者的跟爭奪者的歷史,卻也用七隻羊諷喻著社會,

當羊變成了蝴蝶,又有以地名命名之的趣味,

用詼諧的手法,說著台灣的困境,

說實在的,是齣不親國民黨的思維戲劇,但卻很真實地說著這些橋段。

戲中,還有很多的橋段,諷喻著,也感嘆著,

其中我很喜歡的一段是,

民的字義,是指瞎了一隻眼睛的僕人,是壓,民主,是瞎了一隻眼呀!

劇中還有很多有趣的梗,

像是不吃香蕉、馬扁是在騙,不能握手,政治的爛!

這些都在戲裡面,戲如人生,人生如戲著。

 

除了政治的討論之外,魏瑛娟導演也相當擅長的是在兩性的討論,

其中有許多似男似女的扮相,你搞不清楚誰是男誰似女,

而男女之間的愛,似乎也不用很單純的區分一樣,

男人生子,還有雌雄同體的一些橋段,

而其中一些較為露骨的觸摸,肌膚之親的橋段,

也是討論著性,以及靈魂的一些深層次的概念,

不容易理解,不如表面的煽情,是種男與女之間其實沒有很明確的分界的概念,

都是人類的我們,其實很多角度上,沒有那樣的分別。

其實也花了一些時間在討論了,男女之間的互相體諒,

感情的角度上也說著,愛的定義,

強迫的愛是愛嗎?規定跟設想與計劃的幸福美好,會美好嗎?

在這些支線的情節之中,不斷的討論著這些議題,

撼動我的還有那句圖尼克的台詞,

「我痛恨任何形式的遺棄」,

母親的消失,是遺棄,父親的失蹤,是遺棄,

妻子的背叛,是遺棄,祖父對父親的放逐,是遺棄,

那,自己遺忘的自己呢?是不是也是一種遺棄,

因為痛恨遺棄,所以你在找尋,

你找到了嗎?找到了被遺棄的嗎?還是你真的永遠被遺棄了呢?

這樣的思考,充斥著這齣劇。

 

其實西夏旅館,本來就是一個很深的書,

他不容易理解,不容易通透,我說,他確實很有禪的意味,

也有人說著,也許駱以軍會是下一個高行健,

我不敢這樣說,但卻也覺得這樣的思考確實不是容易理解,

所以當他要舞台劇化的同時,我驚訝,也有些擔心著,

雖然示意最後的圖尼克造字為引子開始,

但確實詮釋了一些書中的想法,也有了另一個世界觀,

也許就像開場時說書人說的,人生,就像陰本的存在,

完全看你的閱讀的方法如何,就會有怎樣的命運,怎樣的故事,怎樣的結局,

西夏旅館,是一齣很有趣的戲,

也許比較難以理解裡面太多的隱含意義,

但確實是要一直思考,一直內化著的戲,

如果可以,其實可以多看個幾場的,

我想,每一次的住宿,都會是一次不同的閱讀方式,都會是一次不同的閱讀之旅。

 

最後,我好喜歡最後的演員介紹部分,

不是很簡單的謝場跟唱名,而是自我介紹,

並且說著認知的台灣之光是什麼?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謝場,

而西夏旅館。蝴蝶書,確實是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夢醒了,又獲得了什麼?尋找到了什麼?

就看你的閱讀方法是什麼了吧!

創作社這次的作品,真的讓人非常的難以忘懷著,

是一部極有深度的劇,但確實是給大人看的戲呀!

以上,

是對於「西夏旅館。蝴蝶書,陽本與陰本」的小小心得,

也許不好讀懂,但我已經盡力白話了!

網誌先生,如果有不懂的,我們在討論如何?

 

P.S.七隻羊中有兩位忘記提到的演員,崔台鎬,楊登鈞,

而這齣戲每個演員幾乎都分飾多角,所以我就沒有一一描述演員部分,

但是每個人的舞台功力都是非常的動輒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