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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之極短篇]  東漢,一個侍郎,一個巫女,一個千金小姐

零碎的夢境,筆記。

那個戴上輕紗面罩的女孩站在那歡騰的迎娶新娘的隊伍最尾端,在熱鬧非凡的群眾當中,她似乎有一點點的那樣格格不入。一個清秀的男孩走向了女孩,輕輕的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女孩緩緩的抬起頭,紅紅的眼眶,卻是已經沒有眼淚的乾澀,相當堅強的看著男孩,那個即使已經紅腫的眼睛與輕紗格擋下,依然遮擋不住她的絕色容顏。女孩緩緩的轉身,鑼鼓依然喧天,她ㄧ步步的漸行漸遠。

兩個尚書府的喜慶,戶部尚書家的小姐李如姬出嫁,而迎娶她的是禮部尚書的獨子,也同時是那個當初榜眼入仕的禮部侍郎,王晁。一場連皇上都是座上賓的喜宴,眾人歡鬧著恭喜著,只有新郎與新娘各自若有所思的看著大祭酒身邊那個空下了的座位,哪一個應該屬於對他們兩個來說都很特殊的她的位置。新娘如姬以為,她最終應該還是會來參與她的婚禮的,而王晁,腦中還想著昨晚那個本來他擁著的女孩,推開了他,緩緩地跟他說著,不再見。

戶部尚書家的千金、禮部尚書的公子,大祭酒收養的那個少女,三個年齡相仿的年青人,有人開心的說著自己的闊論,有人如珠的回應,有人笑著聽著兩人的妙語如珠。如果,一切都是在那時候的簡單也許就好了。凌,用清冷的水輕輕的拍打了她哭紅的眼眶,她,已經決定,離開她最愛的人,最好的朋友,她知道不是成全,只是她不配留在他們身邊,她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沒有顯赫的世家,唯一與眾不同的是她能與天地溝通的異能,那個之所以他被大祭酒收養的與眾不同。

「你,有跟他說,你要離開了嗎?在他的婚禮那天。」林揚站在凌身後,用心疼著自己好友的語氣說著。
「我昨天跟他道別了!只是我還是沒有太堅強的祝福他們而已。對姬兒真的很抱歉,我應該…。」凌搖了搖頭情深的說。
「其實真的沒有必要!要不是武令還在去邊巡了,我真要叫他狠狠地把王晁那傢伙毒打一頓!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跟他一起這些年,我聽到了多少你們的海誓山盟,現在呢?還有李如姬,你視她為一生摯友..」林揚忿忿不平的說著,卻被那個卸下面紗的女孩,阻止了他的嫌棄。對女孩而言,沒有所謂的背叛,只是她不配而已,至於朋友,有著身邊這個願意為她義憤填膺的他,她已經要知足了。
「阿揚,如姬很好,她也是沒有辦法拒絕。晁,他很努力很努力了,你知道,尚書伯伯還願意讓我參與他們的婚禮,已經是相當寬宏大量著了⋯。」凌淡淡的說著。
「我不喜歡你沒自信的這個樣子,我就喜歡你那個伶牙俐齒,侃侃而談,從四書五經到天地玄黃都能說上兩句的時候。連皇上都說,如果妳說男兒身,如果你不是巫,當代才華誰能出你其右?王晁那篇什麼驚艷四座的駢賦,那一個字不是妳寫的!」林揚忿忿不平的說著。
「阿揚,那篇文章,是我跟晁討論出來的,而且沒有晁,那一篇文章也不會被看到,也不會讓皇上賞賜,我已經很知足了。」凌搖了搖頭,再次打斷了林揚。
「所以,妳要躲去哪裡?總要跟我說吧?」林揚嘆了口氣,詢問者眼前那個美麗的不可方物的她,他其實真的不懂,這個連貴妃娘娘都說絕美的女子,怎麼情路會如此坎坷?

「等我,安頓下來,會再聯繫你的。」凌微微的笑了笑,但她自己知道,她又說了一個謊,因為天下之大她又有哪裡可以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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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裸著上身的青年,摟著一個美麗的女孩,躺在那個素雅的床上,青年看著在懷中女孩若有所思著,他很清楚對他而言這一個女孩對他有多麼的重要,但前些日子父親與母親美其名與他商量,但其實確實下的死命令,他那一場勢在必行的「政治婚姻」就在不月之後即將舉行,他並不討厭與他聯姻的女子,那是他相當好的朋友,但他的心,早就掛在了懷中的女孩身上,不管是她絕世的容顏,又或是她無雙的才氣,以及只有她懂自己的所有天方夜譚,只是女孩的出身不受他的父母待見,而父親答應他了,如果娶了正妻之後,就可以隨他心意的在納側室,雖然對不起那個女子,但這是他唯一能與懷中女孩長廂廝守的方式。他想著想著,終是沈沈睡去。

女孩在青年睡著後,緩緩地起身,青年其實不知道,身為巫女的她有著太多神異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能讀人心,只要這一個人對她不設防的話。她早就知道那一場聯姻,那一場她最愛的男人與閨蜜的聯姻,其實她並沒有恨誰,她在很久之前就知道如姬對於晁的喜愛,只是因為她的存在所以一直壓抑著自己,而這場聯姻,對於如姬又是多麼的掙扎。而她更清楚的了解,她和晁的未來多麼的不可能,她不是沒想過晁的側室的想法,但飽讀各家學術的她,又怎麼不會知曉,三個人的愛情,將會是都不快樂的結局,而又有那個女人真的會無怨無悔的分享自己的男人呢?所以在那時候,她已經做下了哪一個決定,離開,讓所有自己重視的人都能幸福的決定,只是她還是自私的,她只想要好好的享受著最後的這一段快樂時間。

「林揚,凌,我說凌到底去哪裡了?你一定知道!」那一場大婚之後,王晁才發現,他掛在心上的那個女孩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的訊息,消失了。他只能找上女孩為數不多的好友,哪一個最年輕的太醫林揚。
「我就說我不知道了!你當初決定要背叛他結這個婚的時候,就應該知道你不值得她留戀了!」林揚冷漠地看著王晁。
「我沒有背叛她,從來沒有!」王晁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樣的炸開。
「當你們洞房花燭、春宵一刻的時候,你有想過那個哭到沒有眼淚的女孩嗎?」一向言詞犀利的林揚,毫不留情的說著。
「我沒有!我從來沒有碰過她!我們就只是名義上的夫妻!」王晁大聲的吼著。
就在王晁大吼的時候,哪一個亭亭玉立初做人婦的如姬,略顯尷尬的端著茶水走了出來,但大家閨秀的她依然平靜的放下茶水,為丈夫與丈夫的友人酙茶。


夜裡,如姬為丈夫寬衣完,正打算默默離開到側房就寢時,王晁拉住了她的手,他知道這一個他多虧待這個默默守在他身邊的女人,而今天他跟林揚的話又是多麼的傷害了她,不知道是出於愧疚,又或是憐憫,又還是真的的日久生情了,他輕輕的將如姬擁進懷中,也許是兩個月的傷心難過,讓他終於感覺的依偎的溫暖,那遲來的洞房花燭夜,終是到來。


似乎,就在那一夜之後,所有事都上了正軌,禮部侍郎與他的夫人,如此相敬如賓,一家和睦,但也許只有這對夫妻兩心知肚明,他們的甜蜜的表象,都是他們的知書達禮而成,而每次的床第之事,往往都發生在尚書大人與尚書夫人催促想要抱孫子的那日夜裡。而每次那一夜之後,王晁總會像是失了儀態的在那個已經沒有她的小樓裡買醉。

那天王晁醉醺醺的趴著睡了過去,一個不可方物的女孩從後室走了出來,然後看著那張她熟悉的側臉,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這些日子當中,她有多麼想念這張臉,這一個人,她替他理了理有些亂的頭髮,然後卸下了自己的披肩,輕輕的蓋在他的身上。

「凌!小凌…妳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要留我一個人…」王晁迷迷糊糊地說著夢話,但那個夢話確讓凌原本要轉身而走的堅定的腳步,卻踟躕了!她其實知道,當初如果攔阻她的是他的話,他也許不會走的那麼決然,因為他永遠會是她的那樣塊軟肋。

她再次轉身看了這個男人一眼,她輕輕的吻了男子的臉頰ㄧ吻,就要轉身離去的時候,一隻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王晁在幾分醉意,不知道自己是醒是夢下狠狠的將眼前的女子摟在懷中,不管是真實還是夢,他不會在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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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揚,那個我…」如姬有些忐忑的問著林揚。
「嗯…腹室有缺,你從小就月事不順,後來那次受凍用藥,那些個庸醫,壞了妳的身子,這一生難有自己的子嗣。如姬,你知道我不說假話的…抱歉!」林揚,嘆了口氣說著。

「沒事,我知道,是我自己造的孽,是我拆散了王晁跟凌,最終有的報應。」如姬像是失魂落魄一樣的說著。

「你要去哪裡?」如姬淡淡地看著明明不需要上朝,卻趕著出門的丈夫。
「額,有些事情,怎麼了嗎?」王晁突然被問著問題的時候,有一些些的緊張與焦慮。
「她,回來了嗎?我也好久沒有見到她了,我能否跟你去見見她?我不會打擾你們,我跟她聊聊後就走。」如姬依然淡漠的說著。
王晁不知怎樣拒絕自己的妻子,但確實是相當的情緒複雜著,這兩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女人,卻也因為他而有著許多糾葛的女人,是否應該讓他們見上一見面。

在王晁與如姬一起走入小樓的時候,凌絲毫沒有意外著。她優雅的沏了茶給兩位來的朋友。
「如姬姐姐,好久不見了!」凌其實對於眼前的女人一直有著一點的歉疚,為了自己一點點歡愉,但卻因此破壞了如姬美好的家庭生活。
「凌,最近過得好嗎?」如姬,看著那個被她搶走愛人,卻又搶走她丈夫,同時是她最親的閨蜜的女子,神色複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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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掉!我說打掉!你知道生下這個孩子,會要了妳的命嗎?」林揚冷酷地說。
「這是他唯一的孩子,我不能…」凌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絲毫沒有畏懼的說。
「這個孩子名不正言不順的!他們那個家,怎麼可能收他進門!我說打掉,對妳,對他都好!聽我的勸呀!」林揚激動的說。
「我,能為他做的不多,就最後一件吧!阿揚,你幫幫我…」凌楚楚可憐的看著林揚。
「唉,我沒有辦法保證你們母子均安,而且到時候,你怎麼瞞得過他?讓他知道,那會要了妳的命的話?」林揚嘆了一口氣說。
「沒事的,等到孩子大了,他沒辦法阻止就行了。」凌總是那樣的聰穎,這也是林揚知道無法阻止她的。
「那,如姬呢?」林揚試圖做出最後的掙扎。
「如姬姐姐她…,阿揚你比我更清楚,她需要這個孩子…」凌語帶保留的說。

「不會吧?她去找你嗎?她不知道妳的身體…等等等,這孩子不會還是刻意來的?我明明開了避孕的藥給妳…難怪…妳為何要這樣…唉…」林揚突然理解這一切的的來龍去脈。

「凌兒,妳為什麼…」王晁握著蒼白且虛弱像是倒吊班躺在床上的凌的手。
「我還是得把你還給如姬姐姐了,我偷走了你們太多的幸福了,晁,對不起,不能遵守跟你的承諾了。」凌虛弱的說著。
「不會的,凌兒,你還會陪我很久的!我就去跟爸媽說,我要娶妳過門!我們此後不用再偷偷摸摸的。」王晁激動的說著。
凌平淡的搖了搖頭,只伸出了手,像是用盡力氣的抱住了王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