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隨筆小說時間】林間塵埃Dust of Forest,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節
那一個晚上的深聊應該是我人生當中最難忘記的一次談心之一,也是我被一個年紀小了我五歲,明明是一個普通到不行的高中生,再一次的因為那個超乎常人的世故與成熟感受到震驚與哀傷。

遠眺著海岸線的他,用著一種帶有超乎想像的滄桑感說著:「你知道嗎?我一直都算喜歡看海的人,每次覺得眺望著遠方就會感覺到人生開闊了起來,但是這些日子我卻不那樣喜歡看海,因為總是覺得這一片海有種很可怕的隔閡,好像這個無邊無際就會把兩個城市、兩個國家分成了兩個世界,就算知道彼此都活在同一個時空當中,但總覺得我所站在的這塊土地與你無關。」

我聽著他說的話竟然有些莫名的激動,忍不住那一剎那的衝動就從後方抱住了他,但不像以往的毫不掙扎,他輕輕地扭動了身體然後脫出了我其實沒有用上力氣的擁抱。

我其實花了一段時間去適應,但我發現我的適應能力比想想中好,這些日子我學會如何變得更堅強、變得會保護自己,然後學會了怎樣跟人保持一個不會受傷的距離,然後我終於發現其實不是這一片大海的阻隔讓我們在兩個世界裡面,而是從一開始我們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在你的世界裡有太多我不懂的事,我曾經試圖想要理解並且努力的讓自己變成適合那個環境跟步調,但那好累唷!林兼笑著說好累的側臉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但那樣燦爛的笑容我卻看到了一種令人心痛的淡然。

「我,其實…。」在我欲言又止的想要跟他說著其實我還愛著,還對他有著好深好深的依戀的時候,他卻搖了搖頭看著我似乎不願我再多說下去一樣。

「說實在的我以為你會帶那個奈回來,那個你們都說很像我的人,但當秀出現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因為你找到一個真的理解、明白,並且可以懂你也生活在同樣世界的人,不過其實我還是有點擔心你們的,怎麼那麼想不開呀!其實你們都不用選擇這一條路的,雖然我相信你們都足夠強大,但你們的家庭跟現在這個世界,真的會讓你們活的很痛苦呀!」林兼像是看穿一切的看著我,他似乎發現了我帶秀回來的意圖其實真的不是要告訴他們我過的很好,而是我和秀都試圖想要去證明一件事情。


「我真的不是…。」我想去解釋著,卻像是被戳破謊言的孩子一樣,對於自己做的錯事無法找到一個說得出口的理由跟藉口。

「阿姨比你想像中的想得多,你以為這樣就是對她的抗爭一個她無法撼動或傷害的人,但難道你還不清楚你自己的母親對於「交易」的敏感程度比你高上許多嗎?連我這個外行人都感受到你跟秀的那些不一樣,阿姨是不會被你們這齣大戲騙的,而且這樣是想證明些什麼?證明你愛的是男人?還是證明你不會甘願受擺佈?證明了又能怎樣呢?」林兼其實自己都沒有發現,他雖然說著跟我身處在不同的世界,但其實他卻比我更清楚我在的那個母子間互相算計的社會是長得怎樣的,我真的有一瞬間覺得我的媽媽是真心希望他的兒子會是我眼前的這個少年的。


「你知道嗎?在踏出你的世界之後,我才學會了那個世界的複雜,但才發現原來最值得愛的是在那個世界裡單純的我,而存在現在這個簡單世界的我,卻好複雜,好複雜呀!」我看著那個明明在眼前的男孩,卻有種他被海岸線吞食掉的錯覺,像是他真的在跟我不同的兩個世界一樣。